江苏骆马湖２０００多条采砂船非法采砂为何管不住？

  5月14日，一艘采砂船在采砂作业中向湖中排出滚滚砂浆。骆马湖是江苏省境内第四大淡水湖，湖面面积260平方公里，跨宿迁、徐州两市，被江苏省定为苏北水上湿地保护区，同时也是南水北调的重要中转站。近年来，骆马湖非法采砂现象屡禁不绝，且规模慢慢的变大，已对湖体生态造成巨大破坏，危及大坝坝体安全，如不加以有效治理，甚至会影响到南水北调的供水安全。然而，骆马湖多头管理的机制使得治理工作责任不明，禁采工作难以取得实效。记者从骆马湖渔业管理委员会了解到，骆马湖宿迁湖区现共有采砂船2000多条，直接从业人员1万多人，目前都属于非法采砂。 新华社记者韩瑜庆 摄

  新华网南京５月１８日新媒体专电（“新华视点”记者刘兆权、秦华江、聂可）骆马湖，江苏境内第四大淡水湖，湖面面积２６０平方公里，跨宿迁、徐州两市，被江苏省定为苏北水上湿地保护区，是南水北调的重要中转站。

  近年来，骆马湖非法采砂现象屡禁不绝，且规模慢慢的变大，已对湖体生态造成巨大破坏，危及大坝坝体安全。

  骆马湖过去湖水清澈透明，湖滩浅水中芦苇密密匝匝，浮游生物众多，一直是渔民的家园。

  近日，“新华视点”记者在一位知情人带领下来到骆马湖，看到一辆辆大型运砂车不断开过，道路两侧不时出现大小不一的河砂堆集场，越往河堤走规模越大，有的砂堆高达数十米。绵绵数公里的拖船队“挤”满连接骆马湖的河道，船上满载河砂。

  登上骆马湖大堤，可见采砂船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记者从码头租了条船，进入采砂区。每个采砂点相距数十米到一二百米，规模有大有小。有三四条船拼在一起，打砂桩高度超过３０米的“巨无霸”，也有一条船和不到１０米打砂桩的“小块头”。

  采砂船的机器运转声和洗砂的水流声大到让人无法交谈，洗砂废水在清绿的水面冲出一片浑黄。“那种大家伙可以打好几十米深，一天至少可以采２０００吨砂，每天可以赚取上万元的利润，老板赚大发了。”６０多岁的船工老刘介绍说，他曾是渔民，现在就在这里摆渡，接送采砂船上的人员。“白天不让采砂，只有少数有关系的敢采，晚上就全开动了。”老刘说。

  天黑后，采砂船都亮起了灯，机器声连成一片。住在岸边的居民严阿妹说，一到晚上，所有的采砂船都会开动起来，通宵采砂，“我们已习惯了在这种高噪音中睡觉。”

  记者从骆马湖渔业管理委员会了解到，骆马湖宿迁湖区共有采砂船２０００多条，直接从业人员１万多人，都属于非法采砂。

  “骆马湖原来是平均水深３米到５米的浅水湖，现在水深处达到几十米，湖体生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宿迁市骆马湖洪泽湖湖区管理办公室副主任郑思广说。一份统计资料显示，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出现采砂作业以来，骆马湖原本星罗棋布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湖中岛，大多已先后消失。疯狂采砂还导致湖底生态“荒漠化”，渔民们最直接的感受是打不到鱼了。

  由于采砂桩越打越深，采砂作业搅动湖底土层，使水底多年沉积的物质重新溶解到水里。“现在隐患比较大的是氟化物，氟含量已经快到临界值了。” 宿迁银控自来水公司负责水质检测的叶慎忠说。“从检验测试的数据看，氟化物含量逐年上升，２００９年检测是０.５６毫克每升，２０１４年达０.９毫克每升，我们分析可能跟采砂有关系。一般超过１.０毫克每升，饮用会让人患上黄牙病。”

  采砂还造成骆马湖水氮、磷含量升高。记者从多部门了解到，由于湖水富营养化，骆马湖连续多年出现大规模的麦黄草季节性腐烂，湖区内出现蓝藻。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范成新研究员认为骆马湖的生态环境已经到了需要“看病开方”的地步。

  “骆马湖是宿迁、徐州两市的重要水源地，更需要我们来关注的是，它还是南水北调的中转枢纽工程，不断加剧的水质恶化不仅影响当地的自来水取水，更会影响到国家战略性供水安全。”郑思广说。

  采砂对骆马湖大堤的安全也形成威胁。在大堤上记者看到当地政府树立的一块警示牌——“大堤１０００米范围内严禁采砂”。就在离堤岸５００米左右的地方，数条采砂船正在进行吸砂作业。“到了晚上有的船还会靠得更近。”严阿妹说。

  记者调查发现，骆马湖本身的多头管理机制，使得禁采的责任主体不明确，“谁来治理”成了难题。

  记者了解到，骆马湖是由国家水利部淮河治理委员会下属的骆马湖沂沭泗管理局直接管理，江苏省海洋渔业局、省水利工程管理处等多部门分别负责骆马湖的渔业养殖、水利工程建设等方面。此外，骆马湖横跨宿迁、徐州两市，地方政府的政策也会对骆马湖的管理产生影响。

  ２０１３年，宿迁市设立了正处级机构——骆马湖洪泽湖湖区管理办公室，作为市里出面协调各方管理工作的平台。“两湖办”副主任郑思广和记者说：“我们实际上只是一个协调机构，没有实际的执法权。我们一定要要和沂沭泗管理局、市水警等部门联合执法，才能去清理采砂船。”

  “沂沭泗管理局一共就２０多个人，除了骆马湖还要负责沂沭泗河道，‘两湖办’现在也就１１个人，１条执法船。现在只能做到把航道、堤坝、养殖区域管住，尽量把采砂船往西北角赶。”郑思广说。

  ２０１４年１０月以前，骆马湖属于“可采湖泊”，拿到水利部门的采砂许可证和国土部门的采矿许可证即可采砂。此后，水利部门不再下发采砂许可证，也就是说此后的采砂作业均属非法。“一些大承包户非法购得渔民的养殖合同，以此为由头进湖，其实就是去采砂。这个水利方面管不了，还牵涉到沿湖乡镇。”一位知情人士透露。

  “只要下决心，投入充足的人力船力，管住这些违法的大承包户和采砂船并不难。”“两湖办”一位工作人员表示，“但是产业链养出来的１０００多条运输船和摆渡船，船主们大多靠这个维持一家生计，取缔之后，谁来负责安置这些渔民？权责不明晰，易引起相互推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