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砂最慌的不是台湾半导体背后却暗藏一个更大危机

  实际上，我们随处可见的“沙子”是一种统称，下面又可以细分成“砂”和“沙”。

  二者有2种层面的区分，一是以物理上的大小区分，大颗粒的称作“砂”，小颗粒的称作“沙”;二是在专业上区分，比如应用在工程和建筑等工业生产领域，通通应该写作“砂”，比如水泥砂浆、河砂等。

  当然，对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来说，二者的区别并不重要，互用也十分常见，比如“河砂”写成“河沙”、“采砂船”写成“采沙船”，在理解上并不造成妨碍。

  天然砂很好理解，即是大自然形成的，不是经人工加工制作而成的砂资源，包括河砂、陆砂和海砂3种。机制砂则是利用专业设备，在矿山中破碎岩石后加工出来的。

  说到这可能就有人好奇了，砂子明明在生活中随地可见、随手可得，怎么还能充作商品交易，而且还能成为国际贸易的对象，引发热议?

  那我要告诉你，天然砂不仅是商品，而且是市场上抢破头的商品，甚至一度引发“砂石危机”。

  首先排除沙漠，因为沙漠里基本上没有砂，全是细颗粒的沙，很难直接应用于工业领域;即使勉强使用，沙漠在干燥的环境中形成的，碱含量过高，沙子稍稍受潮就会泛碱;另外，沙漠中的砂基本都是原地风化的产物，有害于人体健康的物质无法滤除，所含的有害成份比较多。

  而海砂的问题就在于盐。因为砂粒没办法避免的存在微小缝隙、孔隙，这些孔缝里的盐分通过一两次脱盐是不可能除尽的，含盐的砂氯离子超标，如果用在建筑，会腐蚀混凝土里的钢筋。水洗虽能降低海砂氯离子含量，但这样操作会大量增加成本。

  至于山砂，其表面粗糙，能够很好地附着水泥，这是它的优势。但是，山砂往往纯度不够，成份复杂，含有大量的泥土和其他杂质，提纯又增加了成本。

  然而，挖河砂是一种对河流系统有严重威胁的行为。挖河砂会改变河床底面形态，进而改变河流的水文规律，会形成漩涡、回流等复杂的流动方式。

  这些流体现象，会以影响沉积物的堆积，或造成沉积物被掏蚀的方式，进一步影响更大范围内的河床、堤坝、河心沙洲，从而影响河流的堤防安全、桥梁安全、航道安全。

  进入新世纪，中国政府逐步加强对环境的保护，严禁个人非法私自开采河砂，发放许可的条件也非常严格。

  对于河道采砂，国内设有“河长制”，并根据中国河道采砂管理规范和各级水利部门综合评定可否采砂。河道航道开采运用新型环保的开采方式，尽量不影响环境。

  根据相关行业经验，平均每消耗1吨水泥，要匹配6吨砂石骨料，砂石骨料在混凝土中所占的比例超过70%，其成本占比约为20%-30%。

  二者的矛盾，随着2017年环保整顿力度加大，迎来了集中爆发。据中国砂石协会会长胡幼奕介绍，“当时受环保整治影响，导致砂石资源紧张;到2018年，全国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地区出现了缺口;从2019年开始，全国大部分经济发达地区砂石骨料供给相继告急，一砂难求成为常态。”

  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砂石价格开始疯涨，部分地区砂石价格涨幅近1000%，甚至有些地区每吨砂石的价格已经超过200元。

  而在上世纪80年代，河砂仅2-3元钱一吨;2000年是10元/吨左右;到2010年，大概也就是15元/吨左右。

  湖北省境内，高铁、机场、高速公路等重点工程因砂石断供导致停工，居民装修买砂甚至要到村委会开证明。

  江西上饶余干县，为防止砂石资源外流，县界各主要干道设立了检查站，发现一起，查处一起。

  重庆市城口县，500万吨砂石需求，市场供给仅160万吨左右，缺口超过60%。

  福建省相关部门测算，2019至2021年全省年均建设用砂预测约1.1亿立方米，缺口达75%。

  2018年起，我国南方地区2年进口了超过2500万吨东南亚河砂，2019年，俄罗斯河砂也首次运抵黑河港，然而相对于中国每年200亿吨的砂石需求，这些都只能说是杯水车薪。截至2021年底，国内砂石均价依然在110元以上的高位运行。

  目前，我国经济最发达的3个东部省份山东、江苏、广东，也是砂石供需最紧张的3个省份。其中，山东高达65.5%的砂石需要从省外或境外购买，江苏、广东的缺口也达到40%、17.1%。

  在河砂开采受限的情况下，机制砂已经逐渐成为中国砂石行业的主流选择。过去数年，机制砂行业的发展备受国家重视，并在制作和使用上都取得了不小的技术突破，使用场景越来越广泛。

  例如，去年中建八局就研制出C130高强超高性能机制砂混凝土，并用在241米的新世界增城综合发展中心项目上。这是机制砂取代天然砂，在建筑工程领域的重大突破。

  据前瞻产业研究院数据，截至2020年年底，矿山数量前10的省份，西部地区占了7席，贵州、云南分别为1632个、1049个;此外，新疆、四川、湖南、广西、江西砂石矿山数量均在500-800个之间。

  有人计算过，中国大陆向台湾地区出口的天然砂，对台湾地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根据台湾“经济部”发布的《109年度砂土石产销调查报告》(台湾省109年即公元2020年)，2020年，全省砂石成品需求量为7106.1万吨，进口砂石量为567.4万吨，约占需求的8%。

  其中，有6.8%，即38.4万吨砂石是由菲律宾，其余均由大陆进口。换算下来，大陆出口台湾地区的砂石，仅占其需求的7.5%左右。

  报告还提到，天然砂进口占所有砂石进口的8%，如果按这个比例计算，那大陆出口台湾地区的天然砂，只占其需求的0.006%。

  确实，晶圆是单晶硅，由多晶硅提拉而来，多晶硅则是由二氧化硅反应得来的，而天然砂的主要成分，就是二氧化硅。从这个逻辑来看，二者确实有相关性。

  问题在于，不是随便什么天然砂都能用作生产晶圆的原材料，只有一部分二氧化硅纯度极高的石英砂，才符合晶圆制造的标准。

  在上面报告中，其砂石产业链的末端就只有工程领域，对于半导体产业提都没提。

  然而，单薄的数据并不能反映现实的全貌，中国大陆对台湾地区的天然砂出口，有着远比单纯经济考量更深层次的含义。

  2006年，出于环保考量，中国政府宣布自2007年3月1日起禁止天然砂出口。

  据台北大学教授郑又平透露，当时进口大陆天然砂占台湾需求三分之一。结果，政策导致台湾岛内砂石资源短缺、供应严重不足、价格暴涨，从业者哀鸿遍野，迫切希望大陆方面尽快恢复天然砂对台出口。

  为此，在抑制“高污染、高能耗、资源性(两高一资)”产品出口的宏观调控政策上，中国大陆专门为台湾地区开了一个口子，于2008年3月10日恢复天然砂对台出口。

  之后，我国又做出规划，对香港、澳门、台湾等地区的天然砂石销售，从2008年至2018年，每年递减10%。也就是说，2018年之后，中国大陆本应不再出口天然砂，只销售机制砂石。

  但是直到今年，中国大陆依然向台湾地区提供了一定数量的天然砂。考虑到近年来大陆砂石市场本身的波动，这部分数量再少，也是难能可贵。

  显然，在冰冷的账簿之上，天然砂出口里还包含了祖国大陆对台湾同胞的善意、对台湾产业和民生的关怀。

  大陆人民重视民族感情，顾及同胞情分，愿意随时伸出援手，这种态度的价值和意义，显然重于千金。

  [1]《2022-2027年中国土砂石开采行业市场前瞻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前瞻产业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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